赵望云 公元1906年的秋天,赵望云出生在河北束鹿县的一个农家。
生逢乱世的赵望云,不到六岁,中国大地爆发了辛亥革命,与他同龄的宣统小皇帝溥仪在惊恐和无知中下台。民国建立了,乡间的农民走街串巷,在“打倒列强”、“民国万岁”的欢呼声中,赵望云幼小的心也没有闲着,他把见到的场面描画了下来;农人们敲锣打鼓,粗壮有力的大手高举大旗,浩浩荡荡从庄稼地里向前走去。画一贴出来,便惊动了乡间,这可能是赵望云最早关注社会的画面。
时光走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,经过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的影响,饱受艰辛坎坷的赵望云已蜚声画坛。“九·一八”事变后,日寇侵占了东北,山河破碎,民不聊生。国难中的赵望云,悲愤已极。就在这时他应《大公报》之邀开始了旅行写生记者的生涯。怀天下之苦人,求笔墨之生动,他一次次地深入民间,奔波于田野地头,再现当时农民的疾苦和呻吟,再现不愿做亡国奴人们的挣扎和呐喊,笔触苍凉而苦涩。他的每一幅画都深深地刺痛打动了国人的心,远在泰山的冯玉祥将军看到这些画作十分感慨称赞。后来,冯将军约请赵望云到泰山,嘱托他也把泰山附近一带人民的贫苦生活描画下来,冯将军还给每一幅画配上诗,刻在石碑上,以示后人。今天,我们已经无法看到那些石刻的原作了,因为已毁于战乱,我们只能在残留的拓片画集里模糊地看到,那是一幅幅令人心酸伤感的画面:贫病交加无钱求医的孩子,饥肠辘辘采野草度日的妇人,洪水决堤无家可归的逃荒人……后来,在冯将军的支持下,赵望云创办了《抗战画刊》,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,“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”。这段远去了的故事,让今天的我们再一次感动。
四十年代初,赵望云先后在成都、重庆举办“西北旅行写生作品画展”,他的画作让国人耳目一新,观者如潮。当时在四川聚集的社会知名人士郭沫若、茅盾、老舍、田汉、阳翰笙、巴金等对画展无不拍手称赞。更令人振奋的是在开展期间,周恩来选购了《相马图》,并向赵望云发出访问延安的邀请。当时的《新华日报》是这样评述的:“陪都迩来画展之多,几有目不暇接之势,但能如赵氏之刻绘民间疾苦,取材于现实生活者,尚不多见。”
新中国建立以后的数十年间,赵望云的足迹遍历陕、甘、宁、青、新等地区。他了解中国的昨天,而今天的人民已不再是战乱中的贫困饥寒和颠沛流离。大西北苍莽雄浑的自然景色和人民的质朴纯厚,生活的绚丽多彩,激发了他创作的无限热情,他的笔下出现了勃勃生机和鲜明的时代气息。我们翻开他的画作:那些绵延不绝、脉络分明的高原山川,那些长满红高粱的黄土地、向日葵围着的农家小院,那些抽芽的古杨、金光闪闪的柿树、在林间嬉戏的小鹿、牛群,树下歇息的毛驴、马匹,山道上赶着羊群缓缓而行的老人,日出日落、风雨晦明……这一切都和他的心灵融会在一起。
赵望云具有地方特色的绘画,重视现实生活和传统精神的结合,他那种泼辣、苍劲的笔墨形式和自然洒脱的艺术风格,为近代中国山水画坛开辟了一种具有强烈时代感的崭新面貌,日后的“长安画派”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。
晚年的赵望云,在文革浩劫之后,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,已无力再到生活里去体验创作了,只能靠记忆去回味曾经走过的山山水水。我们从他最后几年所画的《深夜行》、《天寒红叶稀》、《月暗雪崖》、《行游图》、《无题》、《汉南怀古》等一系列作品里隐隐感觉到他的痛苦和孤独。清寂的山林、幽暗的雪月、田垄小道静默的行旅者作梦幻之游,还有那远去老人的背影……冥冥之中,恍若天上人间。他想起石涛,想起石涛的笔意,“纵使笔不笔,墨不墨,画不画,自有我在”(石涛语)。那时,他作画已不考虑笔墨技巧,腹稿多,画什么也不用想。据说,老伴给他墨盒里倒一点水,他蘸一蘸就画起来,墨湿墨枯,任其幻化,自然天成。他的艺术进入了巅峰的辉煌。
赵望云如果活着,今年整整一百岁,他去世时是七十一岁,对于一个无比热爱时代和人民,如此乐观、坚强,宽厚而坦荡的画家,若不是那场动乱,他应该活得更长久,按照他一生对艺术劳动的辛勤,他完全可能为我们留下更多更好的作品。 |
|
·免责声明:
本网转载内容均注明出处,转载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,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真实性。 |
|
|